芙拉儿正在摆弄着我送给她的空间魔导具,并没有注意到我正在看着她的眼睛。
她的瞳色是漂亮的酒红色,注视着她便会如同品尝了酒神的珍藏一般,不自觉地沉醉其中。
不过……那个叫洛娅的小姑娘瞳色居然和芙拉尔一模一样……至少她的同伴在把她抱过来时告诉我“她”名叫洛娅,这是让我为她的魔女身份保密换来的信息。
有契约为证,不从者将会受到神罚,而且当时我的测谎魔导器没有反应,所以毫无疑问这是真实信息。
洛娅和芙拉尔长相非常相似,相似度高得让人禁不住咂舌——她们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姐妹一样。
说不定她俩其实有血缘关系?或者就是姐妹关系?毕竟俩人岁数差距不大,更何况哪有可能出现长得这么像的人?
就算是神明,在创造生命时也会有一定的规则可循。
如果真是那样的话……也是非常不错的事,起码芙拉儿有可能找到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了。
嗯,没错,芙拉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。
芙拉儿被我从地下的据点里带着逃跑出来前,我和她只相处过半年。
我当时恐怕怎么也想不到,半年的时间居然让我对这个脏兮兮的小家伙,发自内心的产生了爱——她本该只是被我保管着的货物,我只需要等待她被卖出去的那一天就好了。
可事实上,我确实对她产生了爱。
这并不是那种低俗的爱,虽然那时的我还是个奴隶贩子,也许并没有资格说这话,但是我仍然觉得这是我对幼小生命的爱。
活泼好动的她从没有放弃过接近笼子外的我,我知道她那并不是想要逃跑耍的小诡计,她那样的小孩子才刚学会说话,脑瓜里面估计还是吃了玩,玩了睡。
但是这样大小的孩子,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,在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中,活动空间不过五平方米,每天吃的都是些猪都嫌弃的食物的情况下,没几天就和死人差不多了。
可是她不一样,她是特别的,她在铁烤签(对笼子的戏称,因为笼子的做工问题,看起来就像同样做工不佳的烧烤签一样凹凸不平)中,仍然望着不小心落入地下的三米阳光笑出了声,还笑得那么开心。
就像山间的泉水一般清澈的,在顺流而下的同时不断拨动着我的心弦,让我忍不住看向她那水汪汪的酒红色瞳孔。
啊,我主在上,这可比贵族老爷那些所谓的名酒的颜色要漂亮多了。
我萌生了带她逃跑的念头,可是我还没有完全坚定我的想法,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,恐怖到我在见到他时就害怕他察觉到我那只是苗头的想法。
只是苗头的想法甚至都差点在那时被碾灭,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一样。
所以我只敢每天给她带一点零嘴,然后在暗地里寻找她父母的信息,看看能不能散布出消息让她的父母来救她。
我是绝对不敢带着她逃跑的,因为我做不到下定决心承担后果——死,或者比死还可怕的事情。
直到某一天……
“你知道你的妈妈叫什么吗?”
我给小家伙递过去了一串跳跳烧烤,那是一种奇特的美食,可以让人感觉烧烤在盘子里跳舞……怎么说呢,看起来挺有意思的,但这也只是一种魔法吧,据说还有提升口感的效果。
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因为我没吃过,不过看那让人肉疼的价格和长龙般的队伍,应该是口感不错了。
“唔姆唔姆?妈妈是什么?”
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,鼓着腮帮子把烤签衔在嘴上,活像只衔着树枝想要垫窝的鸽子。
不知道?可是她在被拐过来时已经会说话了啊?
难道是……死了?
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,毕竟魔女的母亲只能是魔女,而魔女的命运通常都……
这么想着,我瞟了眼这个吃的正欢的小家伙。
那么,教会她说话的是她的爸爸?
“额……那你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吗?”
我抚了抚思绪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善,当时的我想来更适合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坏人形象。
“爸爸?爸爸是对芙拉儿很好的人……所以,你也是爸爸!”
小家伙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,对着我扑了过来——然后在我心疼的目光中一头撞在了铁烤签上。
“你……唉,可怜的孩子。”
我决定了……
去他娘希匹的那个男人!
天大地大,老子最大!这样的孩子如果要接受成为奴隶的命运,我第一个不接受!
后来的故事是曲折而艰难的,辛运的是我通过与死者达成契约借到了强大的力量后,成功地带着她跑了出来,于是我便想着帮她找到父亲或者……可能不在了的母亲。
不过,她被拐来时身上没有任何东西,也没有名字,我只知道她是个幼小的魔女,到了许多年后,我仍然没发现任何和她亲人有关的信息,这导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出生地在哪。
这个状况持续到了现在,事情终于出现了一点转机,虽然只是较小的可能性。
明明是好事,但是……凡事总有个但是……
“爸爸?”
是芙拉儿充满疑惑的声音,柔柔的落在耳中,温暖人心,连我心底最深处的阴霾都可以祛除。
但是,我果然还是不想和我的便宜女儿分开啊……
我抚摸着芙拉儿的小脑袋,她的头发永远那么柔软舒适,而且倔强——那根呆毛从没有倒下过,至少在我的手上一直都倔得要死。
啊,这样也挺好,十来岁的小女孩,有根呆毛虽然看起来不太符合塔尔塔西斯女性的特征,但是可爱点有什么错?
况且我也不是塔尔塔西斯人,去他娘希匹的塔尔塔西斯女性!
我才不用管那些烦人的东西!
“爸爸!别摸了!”
芙拉儿鼓起了腮帮子,淡粉色的嘴唇紧抿在一起,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两片樱色的花瓣。
“哈,好吧,不过记住我说的话了吗?离开森林后紧跟着那两个哥哥姐姐,还有晚上不要熬夜看故事书,早上起来自己煮杯牛奶……哦对了,东西都带好了没?”
我颇有些唠叨地说到。
这次那个名为洛娅的裁决使肯定是暴露了,她的魔力不加掩饰地疯狂涌动,教会只要不是瞎子肯定不会毫无作为。
要知道,狩猎魔女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可是被教会写进教义的东西。
这么一来,芙拉儿如果继续待在塔尔塔西斯大森林,芙拉儿如果继续待在森林里就非常危险了,可我已经没有其他的藏身之所可以庇护我们两个人了。
让芙拉儿去住地窖还有破山洞什么的,我是绝对不忍心的,而且那里有很多我年轻犯下错误的痕迹,我不想让她看见我不好的过去。
那么唯一的选择便只有罪岛了,罪岛是少数几个包容且有能力包容魔女的势力,恰好这里还有两个裁决使可以当引路人,其中一个还有可能是芙拉儿的血亲。
去罪岛,目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。
但有个问题,试问一个至今仍然“榜上有名”的奴隶贩子,在金盆洗手后,能否被罪岛的裁决使们相信他是个好人?
错误不会因为改过自新而消失,错了就是错了,如果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忘记或掩埋的话,世界上的所有人恐怕都会沦为野兽一般的畜生。
接受自己的罪与罚是不可避免的,但是这样的话……就没办法完成那个契约了,所以只有完成那个契约后我才能去罪岛坦白罪行。
这是有神明见证的“契约”。
那么,我肯定是不能带着芙拉儿去罪岛谋求庇护的,细心地询问一下,防患于未然还是很有必要的。
“当然!至于带了什么东西……芙拉儿可是准备充分呢!有炼金药剂,各种炼金材料,换洗衣物,布鲁先生,《青涩的禁忌果实》诗集……”
等等,前面的都还好,布鲁先生我也还能接受,那是我送给芙拉儿的生日礼物——一个可爱的小熊布偶。
她每天都得抱着布鲁先生入睡,不然就会在床上又哭又闹。
但是《青涩的禁忌果实》这种名字一听就知道不太正经的东西是什么鬼?
混账,是谁把这本书给了芙拉儿?!
“那本书是谁给你的?!”
我面色阴沉地问道,但这样子似乎有点吓到芙拉儿了,所以我轻咳一声后把头转向了旁边。
“啊,是戴着深绿色旅行帽的那个吟游诗人来着,他走的时候硬塞给我的。”
该死的,我就知道那些嬉皮笑脸的吟游诗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!
但是现在没时间去找那个混账了。
教会的人马上就会行动了。
“唉,算了,那就带着吧……我们该启程了。”
芙拉儿终于像是是察觉到了什么,把手中的书缓缓放下后,才迟疑地点了点头。
“真乖,不愧是我的芙拉儿,下次给你带礼物回来。”
笑着再一次摸了摸芙拉儿的头,用布满粗糙纹理的手指细细地感受着柔软发丝,我深深地把这种触感烙在了心底。
“爸爸!你又摸芙拉儿的头!”
“哈哈哈,毕竟芙拉儿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嘛。”
“呜呜,不能再摸了,不然会长不高的!”
“最后一次,最后一次,哈。”
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,而且好歹也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崽了,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?我可是一直把芙拉儿视如己出,多摸一次有什么问题?
没 有 问 题!
……
就这样打闹了好一会,我们才终于准备起身离开了。
“咔哒——”
随着声音落下,光与尘埃被隔绝开来。
门框与门板的闭合,使得一切美好都被被锁进了那小房间中,不知何时才能再一次被我从灰堆中翻检出来。
未来的人生中,恐怕会是我这个体会过温馨的人,难以忍受的孤独与折磨吧。
希望这份借来的力量,可以支撑我等到和芙拉儿重聚的时候吧。
我提着马灯,牵着芙拉儿的手走向早已等待着我们的两位裁决使。
……
“宗师大人,圣骑士团已经集结完毕了。”
圣地检察长说道。
“宗师大人,骑士们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骑士总管说道。
“宗师大人,道路已经通畅,我们随时可以向塔尔塔西斯大森林进发。”
圣城检察长说道。
骑在战马上的男人满头花白且面色淡泊,只是微微一点头就转过了身去,他的战马似乎也领悟到了主人的意思,情绪激昂地长鸣一声后,便蓄起了全身的力量飞奔起来,其后的战士们威武肃穆,银色的板甲结实无比,长枪利剑的锋锐之势无人可当,直指苍穹。
他们是教会的盾,是教会的矛。
他们为教会挡住异教徒邪恶的匕首,为教会刺死穿异教徒肮脏的心脏。
他们的名字是圣骑士团,身上披戴着无数功勋与荣耀的圣骑士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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